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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这件小事

读诗书,靠的还是童子功。

想当年年纪小,在家顽皮,闲来无事翻大人的书柜,不知轻重好歹地看了不少书。哪有那么多的共鸣,不过是囫囵吞枣般呼呼呼扫过去。偏也看书速度奇快,动辄一下午一本书,成就感满满。

五年级的时候,以生日礼物为借口,缠着我爹在一个开在地下通道里的书店里买了一套红楼梦,上下两册。我还记得封皮是扛着花锄的林妹妹,封底是“粉面含春威不露”的凤姐和端着茶的平儿,都是工笔。之后便搬个小凳子,坐在楼里走廊的栏杆边看。大人们下班了,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见我安安生生一动不动,有好奇的,就伸手掀开书皮看看,然后向我爸爸夸我:“哟,小小年纪就看《红楼梦》呀!”想逗我的,还会停下来问问——其实也无非是“你看得懂吗”或者“黛钗你喜欢谁”之类的话题。对此,小小的小雨通常会羞涩地笑笑:“我读得还很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等我看到后面再答复您可好?”心里却是:呵呵。

也不知道那时候看了多少遍红楼,但总归是一遍以上,五遍以下。当时看,看的是林妹妹的风致,诗词的精巧,兼带着些奇闻秘事——譬如薛蟠联诗,刘姥姥二进大观园,冷二郎一冷入空门等等。看不够,把这些回翻来倒去地看,对“母蝗虫”一段滚瓜烂熟。 初中的时候课本里选了林妹妹进贾府的那一段。刚发下课本时我就算计好了,特特地在那个星期带来了我的两本宝贝,能在语文老师问“有没有人读过《红楼梦》”的时候收获无限优越感。真的,当时还对课本上的“似蹙非蹙笼烟眉”不满意,自己划掉改成了“似蹙非蹙肙烟眉”——我所读书中的版本——现在仍然认定是这句更好。

这学期末晓力开了《红楼》。没见到作业前,一想就一阵犯怵——一是为晓力,二是知道自己小时候惫懒,十成如今忘了九成半。后来硬着头皮借书,写文章,感觉却出人意料地好。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记下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句子,这时候它们就一齐跳将出来,支持或反驳着我的立论。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好像有人一下子抽走了罩在书页上的一层纱,连细节都猛然能看清楚。晓力在最后一节课讲五十九到六十一回奴才们的故事,茉莉粉,茯苓霜,柳五儿,一下子全都跳出来。晓力刚一提到小蝉儿,脑子里立马就蹦出来她气得怔怔的样子,说:“雷公老爷也是有眼的,怎不打那些作孽的人!”生气活现。始知小时候混看的那些东西,都不知道何时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都快长成一片荒园了。

当时野,自视甚高。语文老师拿出一节课让大家背书,背不完不许放学。恃着记忆力好,《后赤壁赋》之类的读一遍就敢跑上讲台,哇哇哇对着老师背完,然后乐得钻去阅览室。经常是一节课都只有我一个人呆在那空空的屋子里,因而更加放肆,什么书都抓起看。 如今看书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的记性。论述《李尔王》的时候,死活记不住荒原上的那段,只好东拼西凑拉来卡尔维诺的故事凑字数——“像盐一样重要”!还是小学时的记忆。

唉,大一大二还试着背诵古诗文呢,每晨兴冲冲地到情人坡旁的紫藤架下,如今记得的,也就是那紫藤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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