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旅行的故事
2015-02-15
七月和八月的时候东奔西跑,有趣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在写回忆的时候只能切割成一二三四五,搅一搅盛在一个盘子里就堂而皇之地端上来了。但我忽然发现按照那种写法是没法写九月的,或者,根本无法在不让人厌烦的长度内结尾——九月一半的时间我都在车上,在旅馆里,在语言不通的地方跑来跑去,攒了罄竹难书的故事。我后来想了想,这种玩意,还是跟一群狐朋狗友们喝大了之后拿来吹牛比较实在。
那在这儿讲什么呢?就讲旅行的意义吧。
因为痞,因为好奇,因为呆不住,因为无事可做,因为想圆旧时梦,因为边际成本递减,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想走出去看看。出发前对照着各路网站翻遍攻略精心计划,临行前打好背包迈出门那一刻简直像壮士出征一样豪情万丈。可真走在路上,就什么特别的心情也没有了。没有了崇拜,也没有了恐惧。我,又变成原原本本的独自的我了。
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是十四岁,背个小登山包,拽只旅行箱,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去深圳。一个小小的人能有多少东西呢?但当时我却塞满了一个旅行箱加一只书包:书本,预备的礼物,从夏天到秋天的衣服(以防刮风下雨突然降温),以及从家门口点心铺买来的超级、超级大一包糕饼和许多瓶水,为了防止在路上及到了之后几天找不到东西吃饿着。最后那一大包糕饼几乎没怎么吃,衣服也有一半没怎么用上,书更是不用说。而9月的时候,我用10分钟收拾好一只26L的普通书包,就能在外面漂上一两个星期了。
东西的减少并不是忽然发生的。从十四岁到现在,这个世界被越来越多地暴露在我面前。奇怪的是,目前为止,我对世界的信任感好像在不断增加中。并非没有直接遇见过坏人和危险,但是只要独自在外,就好像忘记了害怕一样。荷德边境那回,当次日早晨十点我出现在大家早饭的餐桌前时,大家一个个走过来问好,问我发生了什么。故事讲完的时候大家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Alex问了一句:“那,你还会出门旅行么?”
当然。
后来订错过票,睡过大街和机场,被黑店坑钱,误入穆斯林集会,被奇怪的大叔纠缠骚扰,真是罄竹难书,罄竹难书。水土不服狂喷鼻血,就塞着小纸团走了一个国家;脚心起了水泡,就敷上药粉睡一觉继续走;用了三年的登山包坏了,就地买了个书包一直背回来。《虎囊弹》的“山门”一出中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背包之外,再无牵挂之物。紧要之事无非打尖住店。所以情绪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惊叹被平淡取代,新鲜感退潮后,疲惫便敞露出来,像永远也睡不醒。最后回到慕尼黑的时候哪里都没逛,登机前发现丢手机后镇定自若地跑了N个部门,最终交了钱领回失物,整个过程像台数控机床一样冷静。也是钝到一定境界了。
现在想想,就是那时候白瞎了那么多钱,怪肉疼的。
别的呢?
咳,等咱一块喝酒的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