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及其他
2014-07-24
外面在下雨，哗哗啦啦的雨声从很远的地方蔓延过来，慢慢就小了。因为镇子小，人们走动也少，即使有个进进出出，也是静悄悄的。打开窗户拉上窗帘，我对外部世界的感知也便只剩这雨声了。
我的朋友们去了附近的意大利餐馆，去吃东西或者喝酒。昨天在湖边草地上的时候，俄罗斯的小伙子搬了一箱威士忌，而过生日的英国小伙则变出了一堆伏特加。谈笑着，酒精便溜入腹中。我不习惯饮酒，一点点便两颊绯红，惹得一帮人大笑。西班牙男孩举着啤酒瓶轻松地说：这可不算什么。不一会便一饮而尽。旁边的人也帮腔道：你得习惯啊，毕竟，你是在德国嘛。
从慕尼黑到柏林的夜车上和各路背包客一起缩在座位上过了一夜，早上睁眼时发现那些戴着大片银叶子耳环打着唇钉的美丽的流浪者们都不见了身边满是正襟危坐的拿着报纸的上班男女，顿时窘迫非常。来这里已经三日有余，旅途劳顿的后遗症仍然挥之不散——易困，精神上还总是紧张兮兮的，天一亮就醒了。之后又无甚要事可做，不过洗洗漱漱，弄些炊点，在门口的石子路上走一圈，或是坐在湖边看鸭子慢吞吞地扑腾而已。最可憾的一件事便是忘了带泳帽泳镜过来，在早上看着隔壁妹子带着浴巾出门时，只能抱歉地摆摆手。世界那么大，出门一英里便有无穷的未知，我却无暇一探，整日为了饮食睡眠之类的事情伤了脑筋，说起来还真是可怜极了呢。
大概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从旁人的言行中我无法推断出他们期望我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他们对我的相貌和名字感到好奇，却也不知该如何同我交流。我和他们大多数人相隔了上万公里，相差三到四个时区，他们对我本人和我的国家一无所知。所以即使在阳光下坐在一起相视而笑，亦不知该从何处开始问好。今晚在厨房对付鸡肉的时候，隔壁的女孩在另一个炉子上煮意面。我们俩默默收拾好锅子和盘子，准备倒杯饮料回到各自的房间。她忽然转过身来，端着咖啡杯：“你今晚如果有什么安排，可以随时来敲门告诉我……我们应当有更多的联系，但我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后来，比利时的姑娘给所有人发了一波邮件，于是大家便去意大利馆子喝酒了。两三个小时后走廊外面响起稀稀落落的脚步声，男孩子们说话的声音也是低低的，从大门口的地方轻轻地飘过来。
从前总不喜欢留学生的圈子封闭，隔三差五搞个火锅饺子派对什么的。等到自己身处一个四周完全没有中国人的环境时，却也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捱过。餐厅的大叔见到我便高兴地说“こんにちは”，音哥和Dennis指着LED灯和硅胶干燥剂兴奋地告诉我“这个来自你的祖国”“这个也来自你的祖国……”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交流的意愿，但我却对他们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中学时烂大街的音乐、乃至现在所选择的食物一无所知的时候，微笑，大概是最简单、最无害的表达方式了吧。
无论如何，孤独的感觉总是暂时的。慢慢走，慢慢记录，莫辜负了这一路风景。